你願意讓你的信念飛的多高、傳的多遠、被多少人看見?Hong TRINH GEYER是一名越南與德國混血的年輕女登山家,她帶著一面反戰的旗子、一份和平的信念,在世界各地的高山上向全世界宣告反戰的理念。
Hong的反戰旗子上,寫著過去幾百年來、從德州獨立戰爭、越戰到俄烏戰爭等大大小小的戰爭。這些戰爭不只是一條條的名字,背後更是一次次的歷史、一場場的犧牲,以及數以百萬計的無辜生命。
目前,她正在籌畫帶著反戰旗,登上世界上最難攀登的山之一、海拔8611公尺的K2(喬戈里峰),讓更多人看見和平的訴求。
接受人生的改變,讓觀點變得不同
原本是化學高材生的Hong,最一開始的計畫是投入學術研究領域、成為一名化學家。「我們德國很多人會在高中畢業後留一年的Gap Year,先去看看、去旅行,再回去上大學」Hong解釋到,「而就是這一年的Gap Year,讓我看到了很多世界不同的風貌」
在Gap Year的一開始,Hong選擇去印尼的學校服務,教授當地小孩英語與數學。「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旅程會如此的長」她說,「從原本的一年,變成了現在的七年」後來的七年,她待過了超過一百個國家,從香港抗爭的現場、美墨邊境的衝突到非洲的貧困角落,她一一見識了這些新聞裡的現場,和正義、和平被掩蓋的地方。也正是這些見聞與歷練,讓她看見了和平的重要。
「我們的生命充滿變數,而這些改變將創造不一樣的際遇」Hong說到。從一個夢想諾貝爾獎的化學家,到遨遊世界各地的熱血青年,再到反戰的登山家,「Know what you want, and keep your way on it(找到你喜歡的方向,並積極的跟隨),這是我自己的體悟,也是我想告訴年輕人的」
沒有和平,就不可能會有正義
至於在這麼多的國際問題中Hong選擇關注反戰的原因,她則說是因為教育背景和議題的影響力。從小在德國長大的Hong,坦言她其實一直無法理解為什麼人們會參與政爭、會被政治束縛,而到中學時的一堂歷史課,啟發了她對和平與民主的深入認識。
「當時,在講二戰歷史的老師突然在課堂中點了一位同學,大聲地喝斥到『為什麼你沒抄筆記?』」Hong回憶到,「班上頓時鴉雀無聲,沒有人敢講話。我們都看到那位同學確實有作筆記,但真的沒有人敢講,直到那位同學被趕出教室,都沒有人說話。後來,老師才告訴我們這麼做的意義:在公認的權威面前,要保持理智與正義,是很困難的事情」她解釋到,「在所有的權柄之下盲從,都是極其危險的一件事情」
在這堂課的啟發中,她也省思到「If there is no peace, there won’t be justice(沒有和平,就不會有正義)」當一個人在戰爭下,面臨生命與財產的威脅、與親人或家園的別離時,他將不會再有餘力思考環境或是社會的正義。因此,在所有的環境、人權、社會問題之前,人類的共同首要任務就是確保和平。
權力的不對等,沒有留選擇給我們
對於現今戰爭四起、環境被大肆破壞的現況, Hong總結到「Those who are not privileged are making decisions that make those who do not holding the consequences(那些具有權力的決策者,持續在做出讓弱勢階層承擔後果的決定」
「沒有任何一個受害者是握有選擇權的,他們值得更好的生活和待遇」她解釋到「面對戰爭的人民、面對乾旱的非洲國家,哪一個人是有選擇的?」從決定發起戰爭的政府、無視環境成本的資本家,無一不是在自己的利益基礎上,做出傷害人類的決定,並交由人民來承擔後果。
Hong分享,她曾在非洲看過貪腐程度遠超想像的地方政府,官員們肆無忌憚的用納稅人的錢享受榮華富貴,但「沒有人敢出聲,因為他們知道講出來的下場是被警察鎮壓逮捕。但和平與人權總得有人開始,不然我們永遠不會擁有他們」這也成了Hong決定站出來、告訴世界和平理念的契機,因為「Speak out,回應社會不平等,是很重要的」
這一個世代,是我們不敢想像的關鍵
而對於承受全球議題不具備選擇權的,還有即將掌管未來的新世代。「如果我會有小孩的話,我完全不敢想像他們以後到底會面對甚麼」Hong感嘆地說到,「Every generation have their own problem, but for us, it is severe(每個世代都會有他們自己的課題,但我們卻面對的卻特別嚴重)」
「每個世代的課題都不同,從前可能是現代化,嬰兒潮世代是經濟,但現在的世代卻面臨許多臨界點」她解釋到,「從全球局勢到暖化危機,已經太多足以造成悲劇的臨界點被觸發,現在不行動會非常危險」
對於現在正在面對這些全球議題、即將主管未來的新世代,Hong強調,他們在解決議題上,具有不可撼動的重要性:社會需要他們的參與、他們的聲音,以及他們的行動。「The next generation are not only going to change, they give us the power to change(下一個世代並不只會開始改變,更賦予上一個世代改變的力量)」
畏懼改變就永遠沒有未來
在持續惡化的各種問題中,社會並沒有留給現在的新一代足夠的希望、未來和時間;這讓行動與改變顯得更具急迫性,也更有重要性。Hong也直接點出,「It is already too late, but will still need to, otherwise it’s all done(現在才開始做些什麼,絕對已經太晚了,但如果到現在還什麼都不做,那未來真的會完蛋)」
不過,做出行動與改變並非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容易的事。Hong舉例,自己在非洲期間,曾經遇到過政府推動環保政策,強硬禁止塑膠袋的使用,結果引起民眾的廣大反彈與抗議。但這些反彈的聲浪在四、五個月之後逐漸消失:減塑的生活已經逐漸被大家習慣與接受。
「有時候,這是一個習慣的問題」她說明,「如果這些人從一開始根本沒用過塑膠、沒有使用塑膠的習慣,那他們在失去塑膠後就不會抱怨,因此建立習慣很重要」Hong也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環保餐具,解釋到「其實,永續不是一場演講或是一些口號,從生活中做起、在小地方養成習慣,那就可以創造一些改變」
看見自己身上的「特權」
「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享有特權的」Hong說到,「至少我們身處在和平的社會裡,我們已經自然擁有了更多的影響力」相較於已經身處戰爭、已經失去選擇的人們,在和平中的人們更應該看見和平的可貴。
Hong也強調「Human psychological nature makes us deny problems(人性天生就會讓我們拒絕承認問題的所在)」,因此在面對戰爭、全球暖化或是社會上的不平等,很多人總會先否定議題的存在,或是直接把自己抽離、覺得議題與自己毫不相干。但其實在全球化的脈絡下,全世界的人類都只有一個共享的未來。
「因此,知道自己有什麼很重要,我們要用自己擁有的去捍衛自己擁有的」她笑著說到,「When you have nothing to lose, you will not be anxious of losing(當你已經一無所有,你將不再為失去焦慮)」因此「擁有許多而害怕失去、不去行動、不懂珍惜,才會失去更多」
堅持,才會留下意義
而就如同崎嶇的山路,Hong的K2登山之路也不太順遂。在她發起自主募款之前,曾經有企業贊助過她,但最終卻出於維護企業中立立場、反對她將與政治相關的「反戰旗幟」帶上山頂,而取消贊助。
「很多朋友都覺得我很傻啊!我們是運動員,常常需要靠贊助生存」Hong笑說,「所以我就被笑,他們說他們很欣賞,但真的不會這樣做:到底誰會為了自己的『理念』,讓自己負債爬山、增加經濟壓力?」
至於為什麼最後仍然決定拒絕企業的贊助、選擇堅持反戰的理念?她說明到,K2是世界上最難攀登、最危險的山脈之一。根據統計,每四個人去爬,就有一人無法回來,換句話說山難率高達25%。「This is one of the most dangerous mountain to climb, I want to make it meaningful to myself(正是因為這是最難爬的山峰之一,我想讓他對我自己有意義),因此我不會為了錢,犧牲我的堅持和理念」
正是這樣不與資本妥協、不畏經濟壓力、不怕困難艱苦、堅持自己理念的精神,讓她的反戰倡議更有韌性。正如Hong自己所說,「When you have will, you will have way(當你擁有意志時,你就能找到方向)」
超越極限,是一場自我挑戰
反戰與登山最大的相似之處,就在於「合作」的重要性。反戰必須仰賴國與國之間的合作來確保和平,登山則必須依靠人與人之間的合作來確保安全。在兩個情境中,缺乏合作與溝通都將可能引來災難性的危險後果。
Hong分享,她在自己的登山隊帶隊的時候,最常講的一句話,就是要大家與強者相處、與能者合作。因為持續與弱者競爭,只會讓人自我感覺良好、失去進步的動力;而與強者競爭,甚至合作、學習,才能夠持續的精進與突破。
「Put away your pride, and be collective(收起驕傲,開展合作),這是我常分享的一句話」Hong說,「當你失去驕傲與自滿,願意向他人學習、良性競爭、互相合作,你才會有所成長」,因為「In the end of the day, the point will be to compete with yourself(我們最終的競爭對手,都只會是我們自己)」
用故事,讓世界看見和平
今年夏天,Hong即將帶著她的反戰旗幟與堅定的和平信念,登上K2。每一場的登山都把反戰與和平的理念,帶到新的「高度」,讓全世界都能看見和平的重要與戰爭的殘酷。
「Through education and politics, we can make huge differences(透過教育與政治,我們可以成就很大的不同)」Hong解釋到,「但我們都可以透過我們自己的方式,為和平、民主與永續,做出我們自己的貢獻」
A single climb will not erase war, but a story can shift perspective(一次登山不能直接消除戰爭,但一篇故事可以改變觀點),只要我們願意改變、願意行動、願意重視問題,屬於未來的和平篇章,一定能夠在人類的手中被翻開。
